黑黝黝的机炮从烟尘中悄悄探出。
似乎引擎声非常小，我们棱着耳朵也听不出飞行器准确的方位。
突然，机炮高速旋转起来，巨大的炮组发射时带来的气浪又掀起一阵烟尘。
一些血鹦鹉瞬间掉落。
原来是士兵们狩猎血鹦鹉呢。
我这么想着，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——万一，他们跟我们一样，也在寻找殉道者呢？那岂不是我们的朋友？我真的有些不耐烦了，不论是敌是友，能见到更多的人，这本身不就是一件非常庆幸的事么？
带着这种想法，我缓缓起身，爱酒子侧目看着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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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蹲下，别发出声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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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冷冷地说道，双眼看向前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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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......如果是在搜救殉道者呢？”
“不可能，现在来说，是不会有的了。”
“你确认过？”
“没有，但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，殉道者在现在的社会条件下只是猎物，其他人，都是狩猎者。”
“接引殉道者的你难道不算么。”
“因为我被狩猎过！那是你没法体会的.......痛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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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说这些话的时候，眼睛再也没看过我。
像是被抛弃了，冷冷的，很孤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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巨大的引擎轰鸣着，带着人们的喧嚣，飞行器缓缓着陆在街道中央，我们所处的酒店距离他们只有三十米。
随即，走下的人群中有不少士兵，但没有配枪，估计是只想狩猎血鹦鹉的缘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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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血鹦鹉的体内蕴含有我们曾经开发的血液，会有特殊药效。人们通常会狩猎他们，将血液浓缩后卖给军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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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罗汉听着，咬了咬下嘴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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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希望真是这样，但很有可能是个奇迹而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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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说完，挺起身，背包上的灰细密而下。后一秒钟，她全身上下迸发出炙热的热量，细密的灰尘如同刚刚见到她一般，呼地散开。此时的日光偏向正午，阿罗汉的身影高大，在我们四人陆续高涨的视线里首先跃了出去，翻过障碍物和废纸的汽车，缓缓出现在士兵的视野中。在街道中央，她的肤色与血鹦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，白皙，透明，阳光似乎可以透过她的全身上下。
她孤零零的，我们只能等待她的信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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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名士兵信步走来，她站在原地，举起双手。
士兵上前，靠近她，询问着什么。
我们四人人靠在掩体后，听不清她与士兵的对话，似乎是很复杂的交谈。
玩酒从所拓手中抢过望远镜，爱酒子则在一旁用小本子记录着什么东西。
士兵伸手指了指血鹦鹉，阿罗汉摇摇头，士兵便上前一巴掌将阿罗汉扇得跪下。
我们四人异常紧张。
阿罗汉抬起手，做出拒绝的动作。
士兵摇头，似乎注意到阿罗汉的身材好于常人，也看出了什么，渐渐地向后退去，一边解释着什么。
街道上的热浪摇晃我们的视线，景物都开始扭曲起来。
但阿罗汉依旧没有发出信号。
玩酒提出解酒阿罗汉的方法，手里握起了枪。
爱酒子按住玩酒，说再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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渐渐的，又听到引擎声。
这是另外一架飞行器的声音，缓缓地从街道另一侧而来。
杨尘同样遮蔽了人们的视野。
士兵们后撤，飞行器上的小型雷达高速旋转起来。
近了，更近了，阿罗汉在两架飞行器之间，找到个汽车的残骸，靠在后边。
还真有不同派别的人类，似乎不像是以前社会上的那样，会相互打招呼。
高速航炮的换弹声，表明这个社会里的人类趋于绝对化的分离，不再有任何联系的事实。
我睁大眼睛，想要确认的事实也在此刻尘埃落定——烟尘后的飞行器也露出黑黝黝的枪管，不同的是，它率先扣下了扳机——笔直的弹线越过阿罗汉的头顶，空气被撕裂开来，各种音调，各种响度，对应不同的弹头。
街道的另一边，人们叫喊着，逃散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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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的航炮有问题么？
为什么不还击？
我可不想见到任何陌生人了。
跟我想的.......完全不一样，并不是都像我一样的，喜欢书写紫色理想国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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航炮断断续续地射击，进攻方的炮火着实凶狠，街道另一边的尘土中已经没了人影。阿罗汉侧身，那飞行器放出一艘小的无人机，在残骸中四处游走着，我忽然感觉它的外形有些恶心——一坨圆乎乎的东西上凸出的摄像头，以及不规则的机翼，凹陷破损的长条形悬挂物——莫非.....是粗暴地，被悬挂在外部的电池？
低头，我才发觉，不经意间，四肢都已经蜷缩起来了。
天啊...
一瞬间，这个世界破败不堪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。
我有些想念那温暖，宁静的病房。
出来有什么好的？
跟着他们东奔西跑？
这两个世界，让我们丧失了一切欢愉。
仅仅这样，我就被攻陷了。
如同狠狠地被压迫了一般，再也打不起精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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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罗汉其实是最后一个需要接引的人了。好吧，真没意思，你也开始失望了么？”
爱酒子看出我的失落，收起本子。
“刚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，人都是愚蠢的，以为靠着那些理论和自己的位置就可以判别周围的环境，还不是落得那种下场。”
航炮似乎停歇了好一阵，但我还是不想起身。
“我当初并没有想过，能够救你们出来这种事情。不论是玩酒，所拓，阿罗汉，或者是你，如果你想回去，可以，但那座堡垒，已经不复存在了。”
“我知道.......擅自离开病房的病人，将会被取消身份。”
“其实错在我，你什么也做不了，只能等死，不是么。连家都不知道在哪，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的。”
我一点生气的念头都没有了。
爱酒子，真的是一个过于真实的人。
“你不也是么.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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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酒子顿了顿，抿嘴笑了笑，两个动作一气呵成。
像是排练了无数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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